【118】打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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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118】打算
劉春的眼神黯淡下去，好一會兒，才聲音低落的道：“家裏只有我跟我娘，沒有地種，以前靠我娘做針線賺錢，現在……我打算去集上或者縣城找個零工做，等明年開春看看有沒有人家有地出租，去租幾畝地種。”
李一程點點頭，他沒看錯，這孩子不是天生頑劣，而是被生活逼的沒有辦法。
如今剛進十一月，還不到天最冷的時候，即便劉春能打工賺錢，短時間內也無法改善家裏的生活。就說他身上的衣服，不說無法禦寒，想去打工，差不多的店鋪都不會要他，影響門面。要是去扛包……他年齡太小，即便有人要他，身體怕是沒多少日子就被壓垮了。
“你家裏有沒有親戚？這大冬天的，日子還長……”
劉春的臉上現出憤恨之色，轉瞬消失，之後神情變得淡漠。
“我家沒有親戚。”
李一程嘆口氣，終於下了決心。
“你知道我在集市上開了個肉食鋪子，你要是願意，可以去給我幫忙，我賺的不多，能給你的工錢也不多。一天算二十文錢，你看如何？”
劉春的嘴巴長大，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的說：“你、你是說你願意雇我做工，一天有二十個銅板？”
李一程點頭。
“是。我每逢三、六、九在集上出攤賣肉食，你要做的，就是我出攤那天幫忙賣肉，算賬，收錢……”
說到這裏，李一程才記起來問，“你會算賬嗎？”
劉春連連點頭，“我會算賬，我八歲起就幫我娘去賣繡活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李一程繼續道，“出攤前一天，我會去南溝村拿材料，順路過來接你到我家，你跟我一起處理下水和豬頭。算下來，一個月差不多是二十個半天的活，其他時間你可以在家裏照顧你娘，一個月四百個銅板，你願意幹嗎？”
一個月四百個銅板！他當然願意幹。
他在外面打零工，別人都欺負他年紀小，個子小，各種欺負他。活兒沒少讓他做，工錢卻總比別人少。明明他活兒幹的很多，幹的也很認真，卻總是留不下，總是被人以各種理由趕走。
如今一個月有四百個銅板，活兒還不累，還能兼顧家裏，他怎麽能不願意做呢？
李一程見他半天沒說話，以為他不願意，才要開口，劉春跪在了他面前。
“李大哥，不，李老板，我願意做。”
李一程太不習慣被人跪了，連忙雙手把人拉起來。
“你願意做，我很高興。但我醜話說在前頭，你要是偷奸耍滑，或者偷錢藏錢，我不說會趕你走，還會告官……”
李一程面色嚴厲，劉春卻一點兒也不害怕，用袖子擦了把臉，笑著說：“李大哥，你放心，我不會那麽做的。你要是不放心，我可以發誓，我劉春要是敢動歪心思，就不得好死！”
古時候的人是很看重誓言的，他們是真的相信有報應。
李一程拍拍劉春的肩膀，道：“行了，我相信你。你好好照顧你娘，明天我上午去進貨，下午來給你娘把脈，順便接你去我家學怎麽處理下水和豬頭。”
“好來！李大哥，我一定在家裏等你。”
招了個小工，李一程心情蠻不錯的。雖然要支出一筆錢，但拿出一天的收入能救一家人，他並不後悔。
曾明川聽李一程說雇傭了劉春做長工，第一反應不是費了一筆錢，而是不放心劉春的為人。
“我們對劉春並不了解，萬一他心懷不軌……”
李一程知道曾明川擔心什麽，並沒有打斷他的話，直到他說完，才道：“明川，我相信他。一個寧肯自己吃苦，也要救治母親的人應該不是壞人。再說了，集市上有大哥看著，在咱家，他人生地不熟的，也不敢做什麽。”
曾明川不吭聲了，胳膊一伸，抱住了李一程。
他下巴蹭在李一程的頭上，閉嘴不說話了。
他見過劉春，知道他不是那種窮兇極惡的人，也知道李一程說的對，可他心裏就是不得勁兒。
他是男人，他該給李一程安穩富足的生活，可現在……
就聽李一程低聲輕笑，不由得擡起頭來。
只見燈光下李一程笑容燦爛，聲音輕柔。
“明川，你何必妄自菲薄，你的身份就是對我最好的保護啊！”
對啊！只要他努力學習，考上舉人，考上進士，一路向上，作為他夫郎的李一程，誰又敢欺負他呢？
曾明川想通了，再看李一程，只覺得心頭發燙。
李一程對上曾明川深邃的眼睛，想掙脫他，卻已經晚了。
早上李一程起來的時候，曾明川已經做好了早飯。
李一程郁悶不已，曾明川不比他健碩多少，為何早上起不來的只有他一個人？
他身體不適，心情煩悶，但看到車廂裏加厚了的毯子，手裏被塞了湯婆子後，嘴角不由得翹了起來。
這個男人還是很細心的嘛！
去大哥家拿了原料，李一程說他招了個夥計，是棗園村的劉春。他沒說給他娘看病的事，只說看他大冬天的衣衫襤褸，起了惻隱之心。
李一山嘆口氣，道：“劉春是個苦命的，有那種親戚，能遇到你也是他的福氣。”
李一程聽出他話中未盡之意，不由問道：“他說他家裏沒有親戚了，難道還有隱情？”
“他家當然有親戚，只是那親戚還不如沒有。”
王秀快人快語，接過話去，很快把劉春家的事說了個清楚明白。
故事很老套，也跟曾明川家裏差不多，兄弟兩個，父母偏心。劉春父親早亡後，將劉春娘分了出來。兩間老房，幾件家具，還有一畝薄地，便沒有其他了。
劉春娘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，日子過的艱難，如今病了，就更不用說了。
劉家小叔？
劉家老人在的時候，都不把劉春和他娘當一家人，更不用說現在劉家兩老也去了。
“劉春原本不是個壞心眼兒的，都是被逼的呀！”
聽李一山和王秀這麽說，李一程對劉春更放心了些。
他接了越兒，牛車一拐，走上了去棗園村的路。
越兒年齡小，不怕冷，跟李一程坐在前面一起趕車，看到牛車拐彎，知道是要去接那個劉春。
“小叔，你不用招長工，我能幫你。”
李一程笑著摸摸他的頭，“你還小，等你長大了再幫我。”
李越撇撇嘴，小叔又糊弄人，明明我已經能幫他算賬了。
不過，他不敢說這話，李一程不光是他的小叔，還是他的老師。
牛車走了不大一會兒，就到了棗園村劉春的家。
劉春家虛掩著門，李一程的車剛在門口停下，大門就開了，劉春疾步走了出來。
“李大哥，我娘能吃下飯了。”
能吃下飯，那是明顯好轉了。
李一程將車趕進院子，沒讓李越下車，從車上拿下一個小包袱，跟著劉春進了屋。
劉春娘確實明顯好轉了，雖然還有咳嗽咳痰，但無論是脈象還是氣色，都比之前好了太多。
這一次她終於起身，給李一程行了個大禮，李一程攔都攔不住。
劉春娘抓著李一程的手，眼淚在眼睛裏轉著。
“李老板，您真是菩薩心腸。我跟春兒說了，讓他在您那裏好好幹活，要是他不聽話，犯了混，您只管教訓他！”
李一程只能答應著，“嬸子，你放心，只要劉春好好幹，我不會虧待他的。”
好不容易跟劉春娘寒暄完，李一程把手裏的包袱扔給劉春，道：“換了衣服再出來，我在牛車上等你。”
劉春出來的很快，身上襤褸的衣服不見了，換了身灰色棉襖和黑色褲子。
這兩件衣服都是曾明川穿舊了的，給柔兒穿不合適，又不舍得扔。李一程昨天找出來，把破損的地方剪去，改成了兩件短身的。
他估摸著改的，劉春穿著稍微有點兒肥，長短還挺合適。
劉春的頭發用繩子綁在腦後，露出白白凈凈的小臉兒，穿上這一身稍微肥些的衣服，實在是看不出他已經十二歲了。
他不會做鞋，劉春還是穿著那雙破舊的布鞋。
李一程笑著點點頭：“舊是舊了點兒，穿著倒是合身。我不會做鞋，等你自己賺了錢，再置辦新的吧！”
劉春被李一程打量的很不好意思，手局促著在衣服上，聽李一程這麽說，忙道：“這一身已經很好了，我好幾年沒穿過新衣服了。”
“……”
這哪兒是新衣服？
在現代發達社會中生活富足的李一程，再一次感慨這社會的貧富差距。
耽擱了不少時間，幾人終於離開了劉春家。
意外的是，劉春會趕車。
他在前面趕車，李一程跟李越進了車廂。
李越雖然沒有下牛車，但隱隱聽到劉春和他娘跟李一程的話，想到上次在望山村，有人來請李一程去幫忙接生的事兒，他心裏的疑問終於問出口。
“小叔，你會給人治病，是學過醫術嗎？”
李一程正想跟李越說他要去醫館幫忙的事兒，聽他開口，點頭承認了。
“對，我懂醫術。”
李越瞪大了眼睛，“你是跟誰學的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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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春的眼神黯淡下去，好一會兒，才聲音低落的道：“家裏只有我跟我娘，沒有地種，以前靠我娘做針線賺錢，現在……我打算去集上或者縣城找個零工做，等明年開春看看有沒有人家有地出租，去租幾畝地種。”
李一程點點頭，他沒看錯，這孩子不是天生頑劣，而是被生活逼的沒有辦法。
如今剛進十一月，還不到天最冷的時候，即便劉春能打工賺錢，短時間內也無法改善家裏的生活。就說他身上的衣服，不說無法禦寒，想去打工，差不多的店鋪都不會要他，影響門面。要是去扛包……他年齡太小，即便有人要他，身體怕是沒多少日子就被壓垮了。
“你家裏有沒有親戚？這大冬天的，日子還長……”
劉春的臉上現出憤恨之色，轉瞬消失，之後神情變得淡漠。
“我家沒有親戚。”
李一程嘆口氣，終於下了決心。
“你知道我在集市上開了個肉食鋪子，你要是願意，可以去給我幫忙，我賺的不多，能給你的工錢也不多。一天算二十文錢，你看如何？”
劉春的嘴巴長大，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的說：“你、你是說你願意雇我做工，一天有二十個銅板？”
李一程點頭。
“是。我每逢三、六、九在集上出攤賣肉食，你要做的，就是我出攤那天幫忙賣肉，算賬，收錢……”
說到這裏，李一程才記起來問，“你會算賬嗎？”
劉春連連點頭，“我會算賬，我八歲起就幫我娘去賣繡活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李一程繼續道，“出攤前一天，我會去南溝村拿材料，順路過來接你到我家，你跟我一起處理下水和豬頭。算下來，一個月差不多是二十個半天的活，其他時間你可以在家裏照顧你娘，一個月四百個銅板，你願意幹嗎？”
一個月四百個銅板！他當然願意幹。
他在外面打零工，別人都欺負他年紀小，個子小，各種欺負他。活兒沒少讓他做，工錢卻總比別人少。明明他活兒幹的很多，幹的也很認真，卻總是留不下，總是被人以各種理由趕走。
如今一個月有四百個銅板，活兒還不累，還能兼顧家裏，他怎麽能不願意做呢？
李一程見他半天沒說話，以為他不願意，才要開口，劉春跪在了他面前。
“李大哥，不，李老板，我願意做。”
李一程太不習慣被人跪了，連忙雙手把人拉起來。
“你願意做，我很高興。但我醜話說在前頭，你要是偷奸耍滑，或者偷錢藏錢，我不說會趕你走，還會告官……”
李一程面色嚴厲，劉春卻一點兒也不害怕，用袖子擦了把臉，笑著說：“李大哥，你放心，我不會那麽做的。你要是不放心，我可以發誓，我劉春要是敢動歪心思，就不得好死！”
古時候的人是很看重誓言的，他們是真的相信有報應。
李一程拍拍劉春的肩膀，道：“行了，我相信你。你好好照顧你娘，明天我上午去進貨，下午來給你娘把脈，順便接你去我家學怎麽處理下水和豬頭。”
“好來！李大哥，我一定在家裏等你。”
招了個小工，李一程心情蠻不錯的。雖然要支出一筆錢，但拿出一天的收入能救一家人，他並不後悔。
曾明川聽李一程說雇傭了劉春做長工，第一反應不是費了一筆錢，而是不放心劉春的為人。
“我們對劉春並不了解，萬一他心懷不軌……”
李一程知道曾明川擔心什麽，並沒有打斷他的話，直到他說完，才道：“明川，我相信他。一個寧肯自己吃苦，也要救治母親的人應該不是壞人。再說了，集市上有大哥看著，在咱家，他人生地不熟的，也不敢做什麽。”
曾明川不吭聲了，胳膊一伸，抱住了李一程。
他下巴蹭在李一程的頭上，閉嘴不說話了。
他見過劉春，知道他不是那種窮兇極惡的人，也知道李一程說的對，可他心裏就是不得勁兒。
他是男人，他該給李一程安穩富足的生活，可現在……
就聽李一程低聲輕笑，不由得擡起頭來。
只見燈光下李一程笑容燦爛，聲音輕柔。
“明川，你何必妄自菲薄，你的身份就是對我最好的保護啊！”
對啊！只要他努力學習，考上舉人，考上進士，一路向上，作為他夫郎的李一程，誰又敢欺負他呢？
曾明川想通了，再看李一程，只覺得心頭發燙。
李一程對上曾明川深邃的眼睛，想掙脫他，卻已經晚了。
早上李一程起來的時候，曾明川已經做好了早飯。
李一程郁悶不已，曾明川不比他健碩多少，為何早上起不來的只有他一個人？
他身體不適，心情煩悶，但看到車廂裏加厚了的毯子，手裏被塞了湯婆子後，嘴角不由得翹了起來。
這個男人還是很細心的嘛！
去大哥家拿了原料，李一程說他招了個夥計，是棗園村的劉春。他沒說給他娘看病的事，只說看他大冬天的衣衫襤褸，起了惻隱之心。
李一山嘆口氣，道：“劉春是個苦命的，有那種親戚，能遇到你也是他的福氣。”
李一程聽出他話中未盡之意，不由問道：“他說他家裏沒有親戚了，難道還有隱情？”
“他家當然有親戚，只是那親戚還不如沒有。”
王秀快人快語，接過話去，很快把劉春家的事說了個清楚明白。
故事很老套，也跟曾明川家裏差不多，兄弟兩個，父母偏心。劉春父親早亡後，將劉春娘分了出來。兩間老房，幾件家具，還有一畝薄地，便沒有其他了。
劉春娘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，日子過的艱難，如今病了，就更不用說了。
劉家小叔？
劉家老人在的時候，都不把劉春和他娘當一家人，更不用說現在劉家兩老也去了。
“劉春原本不是個壞心眼兒的，都是被逼的呀！”
聽李一山和王秀這麽說，李一程對劉春更放心了些。
他接了越兒，牛車一拐，走上了去棗園村的路。
越兒年齡小，不怕冷，跟李一程坐在前面一起趕車，看到牛車拐彎，知道是要去接那個劉春。
“小叔，你不用招長工，我能幫你。”
李一程笑著摸摸他的頭，“你還小，等你長大了再幫我。”
李越撇撇嘴，小叔又糊弄人，明明我已經能幫他算賬了。
不過，他不敢說這話，李一程不光是他的小叔，還是他的老師。
牛車走了不大一會兒，就到了棗園村劉春的家。
劉春家虛掩著門，李一程的車剛在門口停下，大門就開了，劉春疾步走了出來。
“李大哥，我娘能吃下飯了。”
能吃下飯，那是明顯好轉了。
李一程將車趕進院子，沒讓李越下車，從車上拿下一個小包袱，跟著劉春進了屋。
劉春娘確實明顯好轉了，雖然還有咳嗽咳痰，但無論是脈象還是氣色，都比之前好了太多。
這一次她終於起身，給李一程行了個大禮，李一程攔都攔不住。
劉春娘抓著李一程的手，眼淚在眼睛裏轉著。
“李老板，您真是菩薩心腸。我跟春兒說了，讓他在您那裏好好幹活，要是他不聽話，犯了混，您只管教訓他！”
李一程只能答應著，“嬸子，你放心，只要劉春好好幹，我不會虧待他的。”
好不容易跟劉春娘寒暄完，李一程把手裏的包袱扔給劉春，道：“換了衣服再出來，我在牛車上等你。”
劉春出來的很快，身上襤褸的衣服不見了，換了身灰色棉襖和黑色褲子。
這兩件衣服都是曾明川穿舊了的，給柔兒穿不合適，又不舍得扔。李一程昨天找出來，把破損的地方剪去，改成了兩件短身的。
他估摸著改的，劉春穿著稍微有點兒肥，長短還挺合適。
劉春的頭發用繩子綁在腦後，露出白白凈凈的小臉兒，穿上這一身稍微肥些的衣服，實在是看不出他已經十二歲了。
他不會做鞋，劉春還是穿著那雙破舊的布鞋。
李一程笑著點點頭：“舊是舊了點兒，穿著倒是合身。我不會做鞋，等你自己賺了錢，再置辦新的吧！”
劉春被李一程打量的很不好意思，手局促著在衣服上，聽李一程這麽說，忙道：“這一身已經很好了，我好幾年沒穿過新衣服了。”
“……”
這哪兒是新衣服？
在現代發達社會中生活富足的李一程，再一次感慨這社會的貧富差距。
耽擱了不少時間，幾人終於離開了劉春家。
意外的是，劉春會趕車。
他在前面趕車，李一程跟李越進了車廂。
李越雖然沒有下牛車，但隱隱聽到劉春和他娘跟李一程的話，想到上次在望山村，有人來請李一程去幫忙接生的事兒，他心裏的疑問終於問出口。
“小叔，你會給人治病，是學過醫術嗎？”
李一程正想跟李越說他要去醫館幫忙的事兒，聽他開口，點頭承認了。
“對，我懂醫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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